很多人儿童时期都玩过纸艺模型——将平面的纸张制作成活灵活现的立体物件，妙“手”生花的欣喜和成就感无异于神笔马良附身。有这样一位手工艺匠人，曹珉，他因车与纸模结缘，手下那些精巧又独特的文创作品常常让人叹为观止。

“穷，才有了这个独特的手艺”

在曹珉的工作室里，大大小小的纸模成品不计其数，从工艺简单的儿童汽车模型，到精致复杂的天安门城楼，曹珉的作品涵盖了建筑、汽车、军事、动物等众多领域。在他工作室里看到的，也只是他作品里的冰山一角。

采访当天一大早，笔者见到曹珉时，他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制作工作。“今年是建国70周年，我希望用纸艺模型这种传统的文化记忆，为咱们祖国70周年华诞献礼。”

曹珉正在制作的是天安门城楼的纸艺模型，成品宽度近1米，在纸艺模型中已经算是“大家伙”了。然而，真正令笔者惊叹的却是其中的“小细节”——城楼上的灯笼、龙凤彩绘，甚至台阶和瓦片数量都与真实场景无异！如此高程度的仿真对前期设计势必提出了极为严苛的要求。为了保证模型设计的准确性，曹珉找到故宫博物院寻求天安门图纸，同时到现场拍摄取材，记录下城楼的每个设计要点。“天安门图纸当年是梁思成先生测绘的，是很珍贵的图纸。我们从去年开始做前期准备工作，目前已经将近完成。”

对细节的执着追求，让曹珉的作品栩栩如生，一物一景都有了自己的灵性。

谈到这手绝活的由来，曹珉笑了：“穷，有时真是个好事，因为穷才有了这个独特的手艺。”原来，像很多同龄男孩一样，曹珉自小对汽车有着无比的热爱，但当时物资匮乏，玩不到心爱的汽车玩具，他就用衬衣里的纸板画出汽车的外形，再剪下折成立体模型来玩。

为了尽可能多见到各式各样的汽车，曹珉将自己的零用钱几乎都用在了看电影上。“那时候看黑白的战争老电影，看电影里的老式汽车，看一遍细节记不住，就反复看。”那时没有照相机，曹珉只能凭记忆记下汽车的样式，有的电影曹珉反复看了不下20遍。

由于做得一手好玩具，年纪小小的曹珉已经是胡同里的孩子“司令”，汽车、步枪、兵营，平常孩子很难玩到的玩具，曹珉统统自己做出来。

到了17岁那年，曹珉在舅舅的鼓励下，将自己的设计稿拿到出版社投稿，两个月后顺利发表了。“设计者曹珉，下面画的第一个作品就是汽车，是一辆双排座的‘的士头’模型展开图。”在那个年代，作品得以发表，对于出身普通家庭的曹珉来说意义非凡，“等于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中学时代的曹珉

曹珉说，最初他是在缝纫机上完成模型的设计，条件相当简陋。处女作出版后，为了鼓励他继续创作，母亲特意请木匠打了写字台，还买了转椅，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作品经历数次出版，稿酬也从最初的8元涨到了800元。

母亲为曹珉置办的第一个写字台

“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然而，在没有网络的年代，个人创作的瓶颈期开始显现，设计素材的资料来源着实让曹珉头痛了好一阵。

直到曹珉发现报纸上印有各地汽车厂商办事处的通讯地址，他开始给各地办事处写信，希望寻求车辆的设计资料样本。他回忆：“当时我年轻胆大，看到通讯地址就去写信了。一段时间后厂家真的寄来了汽车的产品宣传材料，上面有三视图尺寸数据，我计算后缩小就能设计出模型。”

曹珉早期设计作品

从此以后，曹珉的文创作品越来越多，名声也越传越广，一做就是数十年。那么，一件立体的物件，曹珉时如何将它“印”到纸上的呢？原来，在动笔设计前，要先在脑中将目标分解成若干部分，构思绘制的先后顺序后，画出展开图。“模型设计讲究既要保证要高度仿真，又考虑大众制作时要相对简单。”这其中的学问曹珉早已轻车熟路。

曹珉说，他的很多作品都是深夜里三四点钟完成的。“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夜深人静，看着它从一张白纸逐渐变成一个彩色的高仿真模型，欣赏自己一笔一画的设计成品，曹珉觉得特别快乐。

在采访中，曹珉反复提到要发扬中国传统文化。原来，纸艺模型的起源可以追溯至清朝“样式雷”家族的“烫样”工艺。“纸艺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别人可能对这门手艺的兴趣越来越淡，如果我不继承，可能就会失传，就越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年轻的时候，曹珉不懂“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句话，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开始理解了——“想要给世界留点自己的东西。”

“将传统文化传承给后人”

40多年来，曹珉出版作品1000余个，纸艺模型圆了众多孩子的“汽车”梦。由于早期经常看老电影，曹珉对稀罕的旧物件，尤其是老爷车特别着迷。

1999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曹珉在一所大学中发现一辆1949年产的前苏联吉姆轿车。这辆和共和国同岁的汽车早已破败不堪。但出于对它的喜爱，曹珉几经辗转，还是将这辆老爷车收入囊中。

曹珉珍藏的老爷车修复旧照

购得老爷车仅仅是收藏的第一步，后续的修复工作才是对曹珉的最大考验。由于年久失修，车辆早已无法启动，大部分零部件都需要更换。同时，由于生产年代久远，想找到懂得修复这辆车的工人难度也极高。

“修复汽车的电工是一位80多岁的老先生，老先生在建国初期就在修外国车。这么大岁数，为了排好汽车线路，冬天就往车底下躺。还有给汽车外形修复的师傅当时50多岁，他的父亲得知要修复这辆老爷车后，嘱咐他一定用心修，可能一辈子就修复这一件文物了。每位师傅都是带着感情投入到修复工作中，真的特别感动。”曹珉回忆，他前后辗转了五个省市，耗时将近一年，花费10多万元，终于将这台车恢复了本来面貌。

曹珉说，按照校方的考证，这辆吉姆轿车原来是陈毅元帅的座驾，后来留到天津，成了首任市长黄敬的爱车。收藏带来的历史感与成就感将修复工作的辛苦一扫而空。同时，对老爷车的执着和感情也更加深厚。三年前，曹珉又收藏了一辆诞生于二战期间的美国威利斯吉普，“威利斯吉普是世界吉普车的鼻祖，也是二战盟军胜利的标志。在这辆车的设计基础上，其他国家又研制出不同类型的吉普车。”这辆经常出现在《南征北战》等老电影中的经典和吉姆轿车一起成为自家收藏，曹珉又一次圆了梦。

曹珉的第二辆收藏——诞生于二战期间的“威利斯”

曹珉对纸模的钟情源自对汽车的热爱，刚参加工作时甚至在汽车厂工作过，算得上是汽车“圈里人”。如今，设计“一带一路”相关纸模作品、出书、创建老车博物馆都是曹珉未来的“小目标”。

          在他看来，老爷车和纸模都是一种文化的象征，二者可以相辅相成，但都需要时间的积淀和政策的鼓励，而自己则希望通过手中的纸模艺术和老爷车收藏将我国的传统文化传承给后人。